那天早上，太阳还没完全露脸，老李家客厅的灯却亮得晃眼。一份薄薄的快递，被李妈捧在手里，指尖都在抖。撕开封皮，红色国徽跃入眼帘，“XX省国家税务局公务员录用通知书”——这行字，硬是让她盯了足足三分钟，眼泪珠子不打招呼就往下掉。儿子李浩在旁边闷着头搓手，眼圈也是红的。为了这张纸，这孩子熬了整整三年，头发都不知道薅掉了几把，演算纸堆得比人高，喝空的咖啡罐攒了一箱子。都说考公是千军万马挤独木桥，李浩这条桥，走得可真是深一脚浅一脚，心里头直打鼓，就怕最后掉水里去。
朋友圈里李妈的欢喜，满得都要溢出来了。“我的宝贝儿子今天正式上班，考公很苦入职很甜…儿子加油！好好工作！”每一个字都像是蘸了蜜糖写的，甜里又掺着一丢丢不易察觉的酸楚。这何止是一个人的苦尽甘来？简直是给全家绷紧了二十多年的弦，终于松了劲儿。评论区炸了锅，“老嫂子熬出头咯”、“给浩哥竖大拇哥”、“苦吃够了，甜水儿管够”。有位刚被刷下来的老同学私信：“兄弟，透个底，咋冲进全省前五的？求个锦鲤护体！”这哪是私聊啊，简直是成堆年轻人的心声，看得人心里发紧。
为啥这薄薄的一张纸，能让人豁出命去争？往深了琢磨，这股子“公考热”火得有点不太寻常。父辈们念叨的“铁饭碗旱涝保收”，在年轻人耳朵里早变了味儿。李浩的爸妈算是清贫的工薪层，天天挂在嘴边的“稳稳当当”，到了95后这儿成了“求个安心地儿，好使劲扑腾”。税务局那片儿楼，李浩小时候总扒着窗台往里看，干净的白衬衫、唰唰响的文件袋，看着就觉得“有范儿”。在他心里，那不止是个办公室，那是让他挺直腰杆做人的地方。他跟铁哥们念叨过：“你们觉着是撞大运？那是哥几个把睡觉的时间都焊在书桌上了！”瞧瞧，那份心气儿，压根儿不是躺平，分明是咬着牙往上拱。对有些年轻人来说，体制的门坎不是终点站，是起点区——他们图的，是把扎扎实实的本事，变成对家国实打实的用处。
可这“上岸”的热乎劲儿，也得泼点冷水降降温。一个电话打到省局人教科长刘姐那儿，她叹了口气：“小伙子是好苗子，冲劲儿足，有理想。”话没说完，但后头的意思谁都明白：新人进局子，别说挑岗，开头能摸熟卷宗就算你本事。新人们一个个揣着星辰大海奔进来，天天对着一堆密密麻麻的表格算数、对着电脑填系统，那股子热气腾腾的劲儿，三磨两磨怕不是要凉一半？李浩倒是信心满满：“甭管塞哪儿，哪怕去查个体工商户开票，那也是给国家‘守钱袋子’！”听着挺豪气，可现实那根针，真不会给你客气。他那张通知书是闯关的通行证，可里头写的“税务征管岗”，说白了可能就是从窗口开始熬资历。理想跟账单打架这事，怕是不少年轻人得碰到的坎儿。别等到一身本事没处使，光剩下数着工龄等着调岗，那才真叫憋屈。
说到底，李浩这张闪着金光的通知书，往抽屉里一放，也就几张纸的分量。可你站远了看，它就像一张人生入场券：一头是爹妈熬红的眼窝子，一头是年轻人攥着劲儿往前冲的魂儿。体制像个大海港，能遮风避雨，但真能把船开多远，还得看掌舵的手稳不稳，看眼里那点子光够不够亮。当一屋子年轻人都挤在这“岸”上时，该琢磨的是：岸是起点不是终点，那张纸是门钥匙，但开哪扇门、门后是什么景儿，还得靠自己一笔笔去画。与其说羡慕那张红头文件，不如问问自己：我的那份热爱，值不值得也拼上三年？我的那股子认真劲儿，能不能让这“铁饭碗”盛满真材实料？
那天晚上，李浩悄悄爬到自家天台，对着税务局大楼的方向举起手机，把那块地方框进取景框，咔嚓一声。朋友圈的点赞很快就响成一片，他只是收好手机，对着那片城市的灯光发了一会儿呆。楼下客厅里，那张通知书被李妈轻轻收进抽屉深处。这一页翻过去，明早六点半的闹钟，才是新篇开始的地方。同志们，岸只是起跑线，路还长着呢——你准备好怎么跑了吗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