粟裕军事生涯中,南麻和临朐的失利广为人知,甚至成了他主动担责的注脚。这两场败仗紧随孟良崮大捷之后,反差巨大,引发的内部风波也使其在军史上留下了浓重一笔。
但鲜有人提及,就在一次漂亮的翻身仗之后,他又接连啃了两块硬骨头。而这两次挫败,在官方军史中却近乎无声,其过程与细节,大多只能从对手的战报和回忆录中拼凑出来。
从检讨到翻身仗
1947年的“七月分兵”后,粟裕指挥的华野主力在南麻、临朐连续受挫。南麻之战,面对胡琏整编第11师密集的子母堡工事群,华野部队攻击受阻,伤亡惨重。紧接着转战临朐,又遇罕见暴雨山洪,攻城部队被河水阻隔,战机尽失。
这两场战役,华野伤亡高达五万余人,让粟裕痛心疾首。他主动向中央和华东局发电报检讨,请求处分,这份总结甚至在陈毅和谭震林那里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。
然而,战将的价值终究要在战场上证明。经过短暂休整,粟裕于9月8日指挥部队发起沙土集战役,干净利落地全歼国民党军整编第57师一万三千余人。这场胜利极大鼓舞了士气,毛主席也给予了高度评价。
邱清泉的侥幸与沉默的战史
沙土集的胜利让全军士气大振,粟裕也打算乘胜追击。9月9日,他致电中央军委,决心“迅速转移攻势予五军(整编第5师)以歼灭性打击”,并将行动时间定在10日晚。这个整编第5师,正是邱清泉指挥的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。
毛主席在9月11日回电表示赞许,指出如果能重创第五军,“则鲁西南局势大为开展”。然而,我军的权威史料《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史》对此事的记载却戛然而止,称“由于整编第5师与整编第84师已靠拢,且已据守村落筑工防守,陈粟大军失去战机,故改变决心”。
也就是说,这场仗似乎没打起来。但国民党方面的记录却讲述了另一个版本。据第五军副参谋长龚时英等人的回忆,华野在攻击整编57师的同时,就已经对第五军的侧翼支撑点王老虎发起了攻击。
到9月10日,华野第1、4、3、8、6、10纵及中野11纵等七个纵队的番号陆续出现,对以丁里长为中心的邱清泉部形成了三面合围。邱清泉一度心生恐惧,慌忙向蒋介石求援。
这位曾经嘲笑胡琏在巨野之战中不敢打硬仗的悍将,轮到自己时也同样紧张。关键时刻,龚时英提醒他远水救不了近火,不如调动驻守莱芜的本部第96旅前来增援。
邱清泉如梦初醒,火速调兵。96旅副旅长邓军林表现积极,不等部队集结完毕,就率先头部队从东庄方向猛插进来,撕开了华野的包围圈。华野察觉援军已到,难以达成歼敌目的,遂于9月15日主动撤围。
国民党方面宣称,此战毙伤俘虏解放军近万人,自身伤亡约两千。这个数字自然有极大水分,但一场持续数日的激战,恐怕并非空穴来风。这场在我军军史上几乎被抹去的丁里长战斗,成了邱清泉的侥幸。
再战胡琏:一场被淡化的硬仗
丁里长解围后,粟裕并未恋战,而是遵循毛主席“迅速全军南下”的指示,于9月20日将主力转移至曹县地区。在这里,他再次遇到了老对手——驻守在土山集、大义集一带的胡琏整编第11师。
对于南麻之败,粟裕显然意难平。这次他集中了1、3、4、6、8五个纵队主力,并以10纵和中野两个纵队负责阻援,决心一雪前耻。
然而,这场被国民党方面称为“曹县战役”的战斗,在《第三野战军战史》中同样只是一笔带过,称“先后在曹县南的土山集、大义集、火神台地区截歼国民党军整编第十一师一部”。
据时任整编11旅旅长杨伯涛回忆,战斗从9月22日打到26日。华野成功将胡琏师部和两个旅分割包围,而被围在土山集的整编18旅一度阵地被破,濒临崩溃。
但胡琏部队的韧性再次显现。整编18旅旅长覃道善组织部队拼死反击,团长夏建勃甚至亲率预备队与解放军展开肉搏。仗打到26日,国民党第五军和整编第14师的援军从两个方向赶到,粟裕再次面临内外夹击的局面,不得不下令撤退。
战后,国民党方面统计解放军伤亡4413人,整编11师伤亡3000余人。蒋介石对此战结果大加赞赏,授予胡琏一等宝鼎勋章。
结语
从南麻、临朐的公开失利,到沙土集的漂亮完胜,再到丁里长、土山集的隐晦挫败,这短短两个月,清晰地勾勒出解放战争时期战场的残酷与复杂。南麻、临朐之败,有轻敌冒进的因素,也有天时地利的不助,战后深刻的总结使其成为我军宝贵的经验。
而丁里长与土山集之战之所以在军史上鲜有提及,或许是因为它们打破了“从失败中学习、随即走向胜利”的简单逻辑。它们揭示了另一个现实:即便如粟裕一般的杰出将领,在面对同样顽强的对手时,胜利也并非唾手可得,战争的进程充满了反复与曲折。承认并研究这些被淡化的战斗,或许能让我们对战争的艰巨性有更全面的认识。